如何评价错失奥斯卡最佳影片的《1917》?

相信未来,中国电影也会在国际迎来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寄生虫》拿下第92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国际影片后,“一战封神”的奉俊昊在领奖台难掩激动之情,直言自己回去后要喝个通宵。

有人欢喜有人失意。

马丁老爷子全程陪跑,而此前在奥斯卡前哨一路披荆斩棘,被看好的大热门《1917》则与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失之交臂。

当然,亚洲电影能被欧美主流电影话语体系认可确实不易,《寄生虫》也在类型化、艺术与商业的平衡、故事价值观上都做到了极致。但今年入围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如《1917》《爱尔兰人》等确实同为顶级作品,我们今天要说的便是《1917》。

如何评价错失奥斯卡最佳影片的《1917》?

在今年入围影片中,《1917》是一部较为特殊的影片,以长镜头创作战争题材,尤其是聚焦一战,这在过往战争片中是极为罕见的。此外,不管是以小人物视角传达出的反战主旨,还是技术实验下对沉浸式视听的新探索,这部被誉为21世纪最美的战争片,自然有着它独特的迷人之处。

小人物视角下的反战主题

《1917》的故事其实很简单。1917年一战期间,德军从战场撤退到兴登堡防线后,长期与德军僵持的前线英军准备进攻兴登堡防线,消灭对手,但他们并不知这是德军的陷阱。关键时刻,两名士兵被派往生死前线传达“停止进攻”的命令,他们要越过敌人锋线和战壕拯救1600名战士的生命,时间只有8个小时。

如何评价错失奥斯卡最佳影片的《1917》?

这个故事是导演萨姆·门德斯以经历过一战的祖父讲述的故事为灵感创作的,不过并非来源于他祖父的亲身经历。和《拯救大兵瑞恩》《血战钢锯岭》一样,《1917》选择了以战争中的小人物切入,以两位16岁的少年将观众代入战争。

相比于《血战钢锯岭》中主角的圣人光环(虽然改编自真实故事),《1917》中的士兵或许更真实。两位少年沿途遇到的士兵,他们只能靠烟、酒及恶搞笑话、吐槽德国人来打发时间,似乎只有这种疲态能让他们忘记战争的创伤,而另一些即将面临战役的士兵,聚集在林间听着归乡的民谣,眼神里却尽是迷惘、悲伤、无望。

如何评价错失奥斯卡最佳影片的《1917》?

影片中,主人公之一斯科菲尔德前半程显然带着对任务的抗拒和抱怨,质疑同伴布雷克为什么要挑上自己,厌战的他,对于荣誉的态度也很是冷漠,可以直接把勋章换酒喝。直到布雷克牺牲,那份拯救同胞的信念才让斯科菲尔德一往无前,顶着枪林弹雨前行、与敌人肉搏、以超强的意念去传达命令。

但这并不影响影片对一战荒诞性的控诉。两位少年以命相博最终完成了任务,但正如接受命令的麦肯锡上校所言:“他们今天派士兵来让我们停止攻势,很快又会再派一两个来告诉我们黎明发起冲锋,这场战争唯一的结束方式,就是最后一个人死掉。”

据悉,《1917》中还有一个被删掉的场景:将军在向两名士兵派发完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便开始铺上桌布享用下午茶。

《1917》中,战争的残酷一览无余。无人区的死亡沼泽里遍布已经腐烂的尸体,落英缤纷的河流里同样人尸漂浮;原本世外桃源般的小镇被炸成了断壁残垣,火光将黎明前照耀得亮如白昼,恐怖气息蔓延;仍未断奶的婴儿只能被藏在五斗柜的抽屉里;对敌军怀有仁慈之心的士兵,转瞬却被反杀……

但《1917》同样也在呼唤柔情。因为哥哥在前线性命攸关,布雷克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多了一丝超越稚气性格的英勇;斯科菲尔德将自己的食物和牛奶全部留给了饥饿的法国女人和她的婴儿;在性命结束的最后一刻,布雷克将家人的照片死死捂在胸口前;完成任务和队友的嘱托后,斯科菲尔德倚树休憩,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也照亮了相片背后的一行字:“come back to us”。

技术实验的得与失

当然,资深影迷对好莱坞的战争片都如数家珍,此次《1917》与《拯救大兵瑞恩》《血战钢锯岭》等虽是同样的小人物视角,但其以“一镜到底”的独特视听圈粉了一众影迷。可以说,《1917》称得上是一部技术流影片,有过多年话剧导演经历的萨姆·门德斯努力将话剧上一气呵成的经验投入到了这部影片中。

相比于蒙太奇,长镜头这种表现手法的优势便在于它所记录的时空是连续的,是实际的时空,所表现的事态进展也是连续的,而创作者主观干预的减少,也让故事更具真实性。但长镜头往往需要花费更大的成本和代价,此次《1917》拍摄时,不仅是置景上超远距离的战壕搭建和与演员同步的镜头调度极具难度,而且因必须顺时序拍摄,一旦天气发生变化,剧组只能停工先进行彩排。

如何评价错失奥斯卡最佳影片的《1917》?

其实,和《鸟人》是由10多个长镜头无缝衔接而成一样,《1917》也是伪一镜到底,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影片中有多处剪辑痕迹,只是“伪装”的很巧妙。相比于不少长镜头是为炫技所用,《1917》的一镜到底是为服务故事存在的,因为导演想呈现的是让摄影机跟着两位主角步伐前行,带来“创造现实”的沉浸式体验。

观众观看《1917》时,就像是在观战一场通关游戏,和主角同一视角去体验他们任务途中的“关卡”。因为长镜头的非跳跃性叙事,等量已知信息让观众和主角一样不具备“上 帝视角”,所以情绪上便会和主角绑在一起,跟随他们体验纯粹的迷惘、恐惧、绝望、解脱,这种强代入感和未知性,以及时间流逝的真实性,也是影片虽故事简单,但紧张感从未消退的主因。

但是,一镜到底也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1917》。顺时序拍摄决定了影片中的大多数角色都不会重复出现,如开局的将军、废墟中如圣母般的女人、最终接受命令的上校等,他们本身都存在很大的挖掘空间,但最终却都成了NPC角色,不够有血有肉。此外,为了时空的连贯性,导演不得不将一些镜头消耗在路上,这稍微有点“资源浪费”。

如何评价错失奥斯卡最佳影片的《1917》?

此外,《1917》的故事设定本身也存在很大限制。“必须在八小时内完成使命”注定它没有《拯救大兵瑞恩》《血战钢锯岭》等影片更有角色塑造空间和叙事张力,不会出现显而易见的高潮。因此,打破常规场面调度下,一镜到底带来的沉浸式体验其实也在某种程度上掩盖了这些缺点。

因为技术难度,一镜到底的影片在全球范围内数量并不多,因此观众对常见的蒙太奇拍摄手法更为亲切,而一镜到底多数时间都伴随着争议,《鸟人》和《1917》皆是如此。不过,《1917》这种“虚拟现实”下的后现代影像,这种更接近“电子游戏”的介质,其实也是对传统战争片宏大叙事的解构,导演希望能通过这种新形式让更多年轻人来观看历史片。

最佳影片的意料之外与情理之中

在拿到金球奖最佳影片、制片人工会奖最佳剧情片、导演工会奖最佳剧情片导演等几大奥斯卡风向标认可后,《1917》在奥斯卡开奖前一周成为了不少人看好的最佳种子选手,毕竟美国制片人工会奖最近30年来在最佳影片上与奥斯卡最佳影片重合高达21次。但最终最佳影片却花落《寄生虫》,这其实也不意外。

此前,很多影评人认为《爱尔兰人》才是《1917》的最大竞争对手,但说到底,奥斯卡一直与好莱坞传统大片厂体制相互依存,对于“入侵者”Netflix的作品,奥斯卡绝不会这么快低头。

因此,《寄生虫》其实是奥斯卡最好的选择,因为奉俊昊这部作品不仅在工业水准上符合奥斯卡对类型片的高要求,主题反应的是全球普遍存在的现实问题,而且,选择《寄生虫》也是奥斯卡对近几年“文化多元性欠缺”的一种回击。当然,今年《寄生虫》的公关确实也很优秀。

如何评价错失奥斯卡最佳影片的《1917》?

说回《1917》。与《1917》同样一镜到底的《鸟人》在2015年拿到最佳影片时,不少人其实颇感意外,认为这是保守的学院派对技术流的认可,但不要忘记,《鸟人》虽是超现实主义的表达,影片主题却是关乎寻找自我,这很符合奥斯卡在政治性上对人类个体和弱势群体的关注。仔细观察便可发现,《鸟人》和《月光男孩》《水形物语》《绿皮书》等奥斯卡最佳影片的价值观都是有契合之处的。

《1917》能获得最佳摄影、最佳音响效果和最佳视觉效果,说明奥斯卡是承认它的技术水准的,但在意识形态上,《1917》或许并不能让学院派满意。在观众群体中,《1917》也是部有争议的作品,有人感慨一镜到底下的奇观展示犹如梦境,后半段的末日美学让影片堪称21世纪最美战争片,但也有人认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视点无法展开,让《1917》叙事薄弱且余味不足,一镜到底的惊艳与缺憾共存。

不过,技术创新似乎总会面临争议,《1917》成色到底如何,还需影片在内地上映后交由观众去评判。这部由阿里影业联合出品的影片已经确认引进中国内地,相信在疫情结束后便会与观众见面。像《1917》这种先锋性影片生来便是属于电影院的,大屏加IMAX下的沉浸式视听体验,或许更利于观众解读导演的创作意图和渴望传达的内容。

说起来,阿里影业与奥斯卡的渊源可谓匪浅,此次《1917》虽与最佳影片擦肩而过,但依然是颁奖季的高含金量作品,而去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绿皮书》同由阿里联合出品,由此不难看出阿里选片眼光的精准。值得注意的是,这两部影片背后的出品方之一梦工厂影片与阿里影业有着密切合作关系,2016年,阿里影业入股了美国Amblin Partners,梦工厂影业便是Amblin的厂牌之一。

如何评价错失奥斯卡最佳影片的《1917》?

今年,《寄生虫》横扫奥斯卡后,韩国电影创下了历史纪录,奉俊昊的历史地位也被直言已与李安看齐,影迷们祝福的同时,自然也希望看到中国电影能有如此高光时刻。如今,阿里影业等中国电影公司与好莱坞的合作正在加深,国内电影工业的发展步入正轨,新导演力量也在崛起,相信未来,中国电影也会在国际迎来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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